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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作者：都市时报一点关注 全媒体记者 祝小涵

今年72岁的杨喜庆，是河北涉县的名人，人送外号“老树痴”。“种树救了我一命”，是这个老头儿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种树50年，涉县的很多荒山上留下过他的汗水，汗水则化作一片片绿油油的森林。杨喜庆成就了一座座荒山，一座座荒山也成就了他。

后来，支付宝蚂蚁森林落地涉县，杨喜庆的造林事业通过互联网多了5亿多“种树合伙人”，这让他的干劲更足了。他说，“我可以再干10年。”

▲杨喜庆在凤凰山上讲述他的造林计划

退而不休的“老树痴”

2009年，杨喜庆从偏店乡造林站退休。老伴儿侯彩云早就盼着这一天。结婚40年，丈夫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。现在终于可以停下来，歇一歇了。

然而，杨喜庆却没有闲下来的打算，还要继续种树。一家人围着他劝，最后让孙子孙女单个劝，丝毫不起作用。不久，杨喜庆就组建了“夕阳红造林服务队”（以下简称“夕阳红”），继续集结力量，向荒山发起挑战。

▲“夕阳红造林服务队”走向蚂蚁森林

涉县地处太行山脉，县城周围多是石质山地。当地人有个说法，叫“八山半水分半田”——自古以来，这里多山、少水、少田地。山体表面多是裸露的石灰岩，少量的表层土薄而贫瘠，年均降水量只有500-600毫米。要在这样的条件下把树种活、种好，难度可想而知。春天栽，夏天干，秋天烧火不冒烟——透着当地人无数次尝试后的无奈。

一开始，“夕阳红”队里只有10个人，杨喜庆的表哥、小学同学先被动员进来。父辈们也集体上山种过树，可山上依然光秃秃，大家心里都打着鼓。可后来，周边很多老年人也扛起镐头和铁锨，走上一个个山头。“夕阳红”人数最多时，规模达600余人。

1971年，杨喜庆从一名颇受欢迎的裁缝“变身”偏店乡杨家寨村生产队的一名造林队员。原本靠做衣服和带徒弟，他每月的收入有80多元，在当时算高收入。

“学啥都快”，是杨喜庆对自己的一个总结。到了造林队，他很快成为骨干。不久，又被调到乡里的造林站，先考上了技术员，后来成为站长。杨喜庆说话做事，都透着浓浓的自信。自信从何而来？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经历了太多，被很多事磨砺着。凭着一股子干劲儿和头脑灵活，造林站下属的10个企业被他管理得有声有色。“我这一生，都和林业有关，这就是命吧。”杨喜庆觉得，干一行，爱一行，精一行，没错！

因为种树，杨喜庆差点把命丢在了一个叫“上窑则”的地方。“那天，我背着80斤重的油松籽上山，一只手攀到了松动的石头上，和石头一起滚到了山底。”杨喜庆回忆说，工友和乡亲们在山下找到他，用“排子车”把他拉到了医院。经过检查，他右腿摔伤，左肋骨被砸裂……可两个多月后，他又回到了山上。

“要做好一件事情，首先自己得起表率作用，不然，说话就没分量。”对自己要求严格，是杨喜庆的习惯。

鱼鳞坑和“种树”六字诀

走近凤凰山，首先映入眼帘的，是山上鳞次栉比的一个个白色树坑。用大锤把石头砸碎，垒起一个个圆形的树坑，再从山脚用卷扬机把土送到山上，用来给树苗培土，这叫“客土造林”。树坑一列列顺着山坡向上爬升，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灰白色，像极了一排排鱼鳞。“鱼鳞坑”的名字由此而来。这里也是蚂蚁森林的所在地。

凤凰山是太行山绿化最难啃的“硬骨头”。很多专业绿化施工队来实地勘察后，都摇着头离开了。杨喜庆和“夕阳红”却二话没说，把任务接了。

“别处的树苗浇五六次水就能活，这里浇10次水可能都活不了。到了冬天，坑体内还得再糊一层土，否则风太大，会把树根冻坏。”杨喜庆说，北方的冬天冷，对于许多种树人来说，是难得的休息时间，但在“夕阳红”队员的眼里，一年四季都是种树的时节。

▲队员在蚂蚁森林将山上的石块砸碎

除了客土造林，凤凰山上还诞生了“大坑、大苗、大水”的保成活率六字诀。首先，坑的直径和深度都比其它地方的要大很多；其次，移栽的树苗要比一般的多生长1-2年，保证根系发达；再次，树种下去以后，要定期浇足水。三管齐下，“夕阳红”种出来的树，成活率能达到95%以上，竟比其它地方的还要高。

一开始，大家要背水上山。山脊上，老人们排成一队，弓着腰，喘着粗气，像是往蚁巢搬运收获的一队蚂蚁。山上满是乱石和杂草，一不留神就会滑倒，一天要走好多趟。后来，杨喜庆打了一眼500米深的机井，把水抽到山顶的蓄水池里，老人们轻松了一些。

看着山头逐渐蔓延开来的绿色，队员们的信心更足了，家里人也觉得这不是“瞎耽误功夫”。今年68岁的王学魁加入“夕阳红”的时间不长，却已深得种树的要领。看到同伴垒出来的树坑直径和深度有问题，他会掏出钢卷尺，径直走过去，说话很不客气。“我家里人非常支持我来种树，会走十几里路来给我送饭。

▲队员在蚂蚁森林为树苗垒坑

钢卷尺和特大号水壶，是每一个队员的标配。这些水壶，每天会被开水灌满两次。中午下山吃饭的时候，老人们会先把水壶装满，再拿着各自的饭盒打饭。饭盒样式不一，里面的主角是手擀面，和来自树下套种的角瓜做的浇头。

▲队员们在吃中午饭

2亿和5.5亿

“我宣布，蚂蚁森林第2亿棵树，种好啦！”2020年5月31日下午，在夕阳红队员们的共同见证下，队长杨喜庆种下一株特殊的侧柏。说到特殊，这是蚂蚁森林在中国的荒山和沙漠中种下的第2亿棵树。没有隆重的仪式，当杨喜庆小心翼翼地给小树绑上一条红丝带的时候，老人们跺着手中的锄头和铁锨，锵锵作响。

▲杨喜庆为蚂蚁森林第2亿棵树系上红丝带

2019年，蚂蚁森林项目落地涉县。一年后，在这里的规模已达2000多亩。网友们在支付宝上攒能量，就能认领一颗树苗。这些树苗，被全国无数个“杨喜庆”种到需要绿色的地方。杨喜庆认为，这样挺好——“我们种树变得不再孤单，更重要的是，有这么多年轻人也在手机上支持我们，和我们一起干！”

▲带着第2亿棵树，队员们前往蚂蚁森林

今年76岁的樊花魁，见人总是笑眯眯，到了山上就埋头干活。他说，从老辈人开始，当地人就很珍惜山沟里仅有的树。核桃树只有枯死的时候，才会砍来当柴烧。以前，冬天他们基本不生火取暖。烧火做饭就靠去山上拢点茅草和捡点灌木的枯枝，凑合着过一冬。“我父亲就参与过队里的植树，一天挣4个公分。”说着，他往山脊上努力望了望，试图寻找父辈尝试的痕迹。

2016年至今，凤凰山总计1万亩的山场已完成绿化9000多亩。造林成功后，周边很多县市都派人来学习过，杨喜庆每次都毫无保留，但“复制”的效果都不理想。究其原因，还是在人——杨喜庆只有一个，“夕阳红”也只有一个。

62岁的陈菊美是“夕阳红”的元老级人物，爱说爱笑，每天穿着自己纳的布鞋在油松和侧柏间穿梭。“这鞋可好了，市场上只卖10块钱，比你们几百块一双的鞋还好。”每当有年轻人上山，她总会在前面带路，时不时回过头，笑话他们体力太差。在山上，女性主要从事栽树、浇水等较轻的任务。但忙的时候，他们也会拿起铁锹，搬起石块。

▲陈菊美（上）和队友在给侧柏浇水

“去年天太旱，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，可我们的树一棵都没有死。”拿着水管，陈菊美小心翼翼给树浇水，水从一侧注入整个树坑，带着一些泥土慢慢流向树根。进入夏季，浇水变得频繁，可她的动作按部就班，耐心得像慢慢往下渗的水。

病床上的遥控指挥

中国人大都是隔辈亲，在杨喜庆的家里也不例外。孙女杨亚静在沧州师范学院念大一，是个文静懂事的女孩。假期回家，总会挽着爷爷的手，和他聊天。

▲杨喜庆带着孙女在看”夕阳红造林服务队“种下的蚂蚁森林

杨喜庆说，他对儿女、孙子孙女都有亏欠，因为他太忙了。山上的树慢慢长大，孙女一转眼成了大姑娘，从老两口身边飞走了。

2014年春节前夕，杨喜庆突然感觉到身体不适，一连几天不见好转。女儿急忙带着他去石家庄检查。结果让一家人无法接受——喷门癌。杨喜庆的身体一直很健壮，一辈子打针吃药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
“医生说，如果不做手术，可能活不过一年。做了手术，还有机会活下去”，杨喜庆选择了后者。手术很成功，但需要静养。放心不下山上的树，他在病床上搞起了遥控指挥，这让老伴儿一筹莫展。

“我和哥哥哭着求爷爷，‘您不要上山了，在家里养病吧。’”说起那段时间，杨亚静的泪水在眼里打转。术后不到半年，她的爷爷又杵着拐杖上山了，依然拦不住。用杨喜庆的话说，“种树救了我的命”。在半山腰，放眼望去，一棵棵树就像他的孩子，杨喜庆眼中充满了怜爱，脑子里勾勒着未来。这些“孩子”，让杨喜庆心生牵挂，支撑着他战胜病魔。

手术后，杨喜庆的老伴儿每天给他做5顿饭。喷门癌术后患者，必须少食多餐，也不能吃太硬的食物。杨喜庆的饭要分开做，第一餐在凌晨5点。

老伴儿没念过书，讲不了大道理，对丈夫这种“拼命”不理解。默默看着杨喜庆吃饭、上山，很多话，欲言又止。“孙子和孙女在县城上中学的时候，周末回家，看到爷爷从山上回来，都会打上一盆热水，给爷爷洗脚，说‘这样能舒服一点’”，奶奶看在眼里，疼在心里。

杨喜庆1米8的大个，体重却只有70公斤。手术、化疗，每天操不完的心，让他的体重急剧下降。但老人的精神头却一点没减，因为种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。据杨亚静讲，每次复查来回只需要一天，杨喜庆却经常推脱，这让家里人很着急。

“我睡眠很好，一天能睡八个小时。”杨喜庆说，他一粘枕头就着，失眠从来没困扰过他。说到这，一旁的老伴儿有些无奈，也有些宽慰。

“热闹”的凤凰山

杨喜庆有一部越野车，还配了个司机，每天带着他在一个个造林点之间穿梭。平时，他都是衬衫西裤、铮亮的皮鞋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。在后备箱里，还有一双解放鞋，上山的时候，助他如履平地。

去往凤凰山的路上，杨喜庆一直在车里接听电话，时不时回复信息，他在和供货商联系新一批树苗进场的事情。图片、视频、统计表，智能手机在他手里运用得很熟练。

孙子、孙女高中毕业，在填报大学的时候，他的意见起了主要作用。“孙子在学云计算，孙女在学平面设计，这两样以后都用得着。”说这话的时候，杨喜庆望了望远处的林场。

上大学后，杨亚静也和同学一起，开始用支付宝。一天，寝室的一个同学显得很兴奋，因为她在蚂蚁森林上领到了一颗侧柏。“亚静，我的树种在你们邯郸诶！”同学炫耀般地把手机递给了她。当时，杨亚静还不知道，这些种在邯郸的侧柏，就在凤凰山。凤凰山上的油松和侧柏，让蚂蚁森林的5亿多“种树合伙人”心心念念。

▲杨喜庆荣膺“蚂蚁森林2020年度绿色能量榜（个人类）”

“夕阳红”的队员们大多还用着老年机，对于攒能量、领树苗没有概念。但听说蚂蚁森林连着全国的网友，这中间或许就有他们的孙子、孙女，互联网和自己生活的距离，被一棵棵树苗忽然拉近了。在种下第2亿棵树之后，有人还站在树苗旁，“喊话”全国的网友——你们都来看看，我们的活儿干得不赖吧！当喊出这句话的时候，他们的事业不再孤单。

说起现在的状态，老人们很满意。身体好了，心情愉快，还能有一份收入。更重要的，是能让祖祖辈辈生活的这块土地变好，对于这些一辈子在土里刨食的农民，情感上得到了一种升华。

6月5日是世界环境日，支付宝向社会公布了中国人“手机种树”的最新数据：截至5月底，蚂蚁森林的参与者已超5.5亿，累计种植和养护真树超过2亿棵，种植面积超过274万亩，相于2.5个新加坡。

“跟国家的大力投入相比，无论是种树总量还是总面积，蚂蚁森林做得还远远不够，但它成功地唤醒了5亿多中国人的环保意识，见证了低碳环保行动在中国的流行”，中华环保联合会副主席杜少中认为：蚂蚁森林不仅用“看得见的绿色”即植树造林，激励了数亿人的低碳行动，去做“看不见的绿色”，其更大的价值还在于降低了全社会参与环保公益的“门槛”。正因如此，2019年支付宝蚂蚁森林获得了联合国最高环境荣誉"地球卫士奖"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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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9月，蚂蚁森林获得联合国“地球卫士奖”

杨喜庆准备再用十年的时间，完成让凤凰山瓜果飘香的梦想。他说，欢迎蚂蚁森林的网友们来凤凰山走一走，看看自己的树。